樂不思蜀

另一個穿越到伊薩爾身上的吐槽役。

  • 去年九月寫的。我已經不再是當時的那個人,因此沒有資格進行改動。原樣上傳。
  • 雖然標註的是 Abandoned Work – Unfinished and Discontinued,但實際上能寫的我已經全都寫完了,只是不知道如何收尾。
  • 因爲一次操作失誤,現在 Chapter 3 已經無法找到:或許這就是我把它存檔在這個地方的動機。【現在已經找到了。謝天謝地。】

Chapter 1

「路西法陛下,過去我的確對您做了些很猥瑣的事情。」
我本想直接跟他說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現在根本不認識您,但想到在天界我老實交代什麼都不記得了以後除了梅丹佐和拉斐爾以外所有大天使都嘲笑我又成了腦殘,於是就此打住。
路西法愣勒一下後退一步,但很快就恢復了他的日常屄格:
「米迦勒殿下,您想說什麼?我不想敘舊。」
「不是不是……我知道事到如今又說這種話真的很猥瑣。但您也說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一筆勾銷吧。好聚好散。從今往後我們就只是敵人,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我說了讓人誤解的話。從頭到尾都是。好在我的下屬在門口等着,魔王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也應該是很靠譜的。
我盯着路西法身後的牆壁,儘管牆壁上一片黑暗空空如也。即便他黑衣黑髮,幾乎成爲了漆黑背景的一部分,我也沒有足夠的精神力來長久地注視他的臉。即便只是從天界的畫像中見到他舊日大天使長的模樣,也會立刻移開視線。過了很久才看清他的相貌。我無法理解。他這麼漂亮,正常情況下我的反應應該是像色鬼一樣死盯着人家不放纔對。
而且他的聲音。我想快點結束談判不然我一定會死在這個房間的。見鬼我難道除了白癡以外還是個花癡嗎。話說性取向真的是個很玄學的東西。我原本認爲自己是純粹的異性戀,直到遇見那個人。我們後來分手了,具體的原因已經想不起來,我只記得是我提出分手的,但直到現在我也依舊很想念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連他的名字和面孔都回想不起來。倒也難怪,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那期末怎麼辦?如果我能想起自己的學號,至少面對無名試卷的時候我們的倒霉助教可以通過學號確定我是誰。然後我試著回憶一下學號,又是一片令人絕望的空白。
見鬼。兩句話不到卻感覺比我兩週的考試周還長。爲了維持鎮靜,我又開始思考那僥倖躲過了的考試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萬一某天又掉回地球,要考的東西早已忘得一乾二淨,我就只剩下死路一條,比眼前的倒霉魔王還倒霉。
來這之前我斷斷續續聽說過不少路西法的事蹟也讀了八卦大師尚達奉的書,感覺他是個情種,而且真的很倒霉。幾千年前米迦勒去魔界一趟就帶回了一千年的停戰協議,路西法因此差點被魔族趕下臺。不過記述里說他很強,沒有缺陷,僅有的弱點就是米迦勒,也就是在下。還有他曾經爲了見我一面溜進天界結果倒霉得被神族直接抓住。讓天界和魔界都笑了幾百年。我想他既然這麼倒霉又經常鬧笑話,一定沒有他們說得那樣可怕,大概和我笨得不相上下。我從未想過自己會緊張到這副鬼樣。
彷彿過了一整個考試周的時間,路西法開口:
「伊撒爾,過去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溫軟的聲音可以直接讓我死在這個房間里。他在說什麼,又爲什麼他要向我道歉,難道曾經發生過一些連尚達奉大師也不知道的事。來魔界之前梅丹佐向我交代了些情況,避免我表現得像個腦殘,他說,『伊撒爾』是你窮困潦倒時期使用的名字,那是路西法在你剛出生時給你取的小名。我小聲說了句,尻。他沒理會我的口頭語,繼續說,你手上的銀鍊也是他送的,用魔法都取不下來,他也有一條和你一模一樣的。我重複,尻。之前聽他們說路西法的黑魔法強到變態,我不以爲然,沒想到他的魔法比我的要強。梅丹佐嘆氣,小米迦勒,我不是打擊你的自信,他的魔法遠比你強。言外之意,別找他PK,對嗎。梅丹佐笑笑表示默認。之後我想,或許這回可以拜託他幫我把鍊子取下來還給他。
「你還在用這個名字……」
「抱歉,米迦勒殿下,我剛纔忘記您已經不再使用這個名字了。」
「沒關係沒關係,一時口誤很正常嘛。」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我該說什麼。又不能繼續問他在爲什麼事情道歉,他會發現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此時此刻跟白癡沒什麼區別:一方面,連蒙帶猜再加上新手指南梅丹佐的幫助,我才看懂這回帶來的破協議到底寫了什麼;另一方面作爲一個體測永遠擦邊及格的菜雞,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用那把重得要死的佩劍。某次朝會上梅丹佐看到我就一副欠扁的表情走過來,小米迦勒,你的劍放歪了,然後直接靠近幫我重新掛好。大庭廣衆之下突然對我動手動腳。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梅丹佐日常那副臭屁的花花公子模樣總是讓我感到很安心,彷彿我們是一起逛過窯子的老朋友。從各處搜刮來的資料得知,米迦勒和梅丹佐在一起上萬年了,有個叫哈尼雅的兒子,如今在那個名字巨長的學校閉關學習,米迦勒和路西法破鏡重圓了兩次,也就是綠了梅丹佐兩次,但梅丹佐並不生氣,因爲他的情人不只米迦勒一個,拉斐爾也是他的戀人。墮天前路西法睡過的天使多到連神和尚達奉都數不清。哦,原來天國居民不講究戀人的一一對應。
我只好硬着頭皮上,掏出那張用了一整個下午外加一整個晚上才搞懂的協議,對路西法說這是天界提出的方案,請您過目。停戰以及恢復貿易嗎?可以。然後他就簽字了。乾脆利索。簡直就像臨時抱佛腳搞會的那點少得可憐的東西正好組成了考題,太他媽走運了吧。我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別表現得像個高興過頭的腦殘,可還是……
「您很高興嗎?」
太尷尬了。
但他笑的樣子好漂亮。溫柔地說話的聲音也……我有點理解爲什麼米迦勒要反覆綠梅丹佐了。
「嗯……如果陛下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溜之大吉。出門以後才放肆地露出高興過頭的腦殘般的笑臉。
回接待所的路上我依舊在糾結自己的倒霉期末。原本我即將面臨我一年二度的日常災難,也就是和體測一樣每次都有驚無險地苟過去的考試周,結果一覺醒來發現我上了天堂。我試圖想起來到底發生勒什麼,是我一個翻身從上鋪掉下來摔死了,還是這倒霉宿舍樓質量太差天花板掉下來把我給砸死了。總之我掉進了《失樂園》裡的天堂,而且我的身份個叫什麼天國副君,地位很高也很有錢,且日常很輕閒,跟冷笑話專家梅丹佐插科打諢,定期去開個幾乎簽了到就可以開溜的什麼熾天使朝會。於是我本以爲這地方很輕鬆散漫沒什麼規矩,直到後來梅丹佐告訴我,能在例會隨時開溜的只有我一個,因爲我是這對熾天使的頭兒,名稱叫大天使長。原來如此,這鬼地方和地球上沒什麼兩樣。我並不是像口頭說的那樣討厭他。在天國的兩個月我過得很輕鬆,只是有點無聊,總體上我還是覺得很愉快,總比回去面對期末好。就像百無聊賴的漫長假期。而且我不知道這個假期什麼時候結束,這讓我更珍惜在天國逍遙自在的時日。要考的東西和自己的姓名學號全都忘得一乾二盡,回去就算老師在怎麼聽着大悲咒發揮菩薩心腸地撈我,我也及不了格。
我突然想到一件細思極恐的事。出門時我聽到路西法和他下屬對話的聲音。那個房間不是他的私人辦公室而是會客室,只是擺得有點像辦公室而已。說不定我以爲是牆壁上浮雕的東西是活人,哦,不,是活的魔鬼。
我本想明天就打道回府,但想起漏掉一件重要的事。完成任務高興過頭,結果忘記讓好說話的黑魔法大師幫我把手鍊去掉了。下次來又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記錄上推測大概是幾千年後。再說我也想在魔界多玩幾天。又有正當的理由:正常情況下哪有這麼快就談判完簽好協議的,只要賄賂下跟我來的那幾個四隻翅膀的天使就可以在這邊遊山玩水半個月。


很久以後某次在紅海漂流,我們依偎躺在小船里,路西法對我說,這次是他極少數的失誤,直到我離開以後他才意識到我又把所有東西都給忘掉了:
「不然你會跳到桌子上對我大吼,這麼多年藏到哪裡去了,再躲的話,就算把魔界翻個底朝天也要把我找出來。」
「我找你找到天界到處都是我留在這邊當魔后的謠言。而且那時候大天使長在魔界的名聲就像當年能天使伊撒爾在天界的名聲一樣臭,要麼一問三不知,要麼一臉鄙視地走掉。」

Chapter 2

回到拜修殿,我試着重新梳理思路。米迦勒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首先是年齡,乖乖,兩千伯度,一伯度是129億年,地球的年齡才45億年。我這是變成了什麼鬼東西。只是個吐槽,我很走運,天國副君總不至於捉襟見肘拎個黃色塑料袋滿世界撿酒瓶。

道聽途說經常與親眼所見相去甚遠,比如,無論是神族還是魔族都說路西法是個幾乎從不出門的死宅,在天界除了去聖殿例常朝會以外從來不出光耀殿的門,還經常蹺掉朝會;在魔界開會的地方就在他住的卡德殿,於是比以前更加死宅。可我幾乎天天都能碰到他在魔界景點散步,當我對着地圖一臉絕望的時候他還提出要爲我帶路,起初有點不好意思,我從收集到的資料中瞭解到魔王路西法是個工作狂,和神族一天到晚沒事可幹變成白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國副君大天使長不同。但他說他也是來散步,沒什麼要緊事。

我們漸漸熟識,他並沒有傳聞中那樣可怕,我討厭『陛下』這個後綴,直接叫他路西法,於是他就叫我伊撒爾。其實我有點想叫他路路,但剛認識就給人家取外號太不禮貌了。

伊撒爾,Israel,以色列,二戰後猶太人建立的獨立國家;耶和華在伯特利賜給雅各的新名字,意思是『太陽的光輝』;雅各是以撒的兒子,亞伯拉罕的孫子。

魔界遠比沉悶的聖浮里亞要好玩,我也稍微有點理解爲什麼路西法要叛變了。天界太無聊,他待不下去了,於是想換個地方,近乎無盡的生命如何打發實在是個難題,我想到講永生人的那部小說《人都是要死的》,感到這是個我永遠都無法理解的地方。或許路西法這麼有耐心是因爲生命實在太長了,往前往後都是相當於無窮無盡的時間。不過這有點說不通,我見過許多年齡上千伯度的神族與魔族,他們和我在地球上熟悉的人類沒什麼兩樣,照樣會表現得很煩躁,原來和平是無論走到那裡都很難實現的東西。我盡力讓自己不要多想,因爲我和路西法的過去已經一筆勾銷了,我們只是短暫地進行友好談判的天魔二界首腦,隨時有短兵相接的可能性。對,每天都要把這句話對自己重複四千遍。

路西法手下的三個撒旦見到我總是一臉怨恨。可以理解,畢竟米迦勒曾經坑過魔界,過程我不清楚。但當時我們可是敵人啊,敵人不就是用來坑的嗎。神族是怎樣的我還是沒搞清楚,但你們很顯然根本不屬於那種迂腐到會講究武德的種族。

我也決定不跟他提手鍊的事,畢竟那麼整天麻煩人家放棄僅有的閒逛時間帶我這個看不懂地圖的路癡到處轉悠。而且我經常固執得要死,無視路西法是對魔界再熟悉不過的老司機,堅持說我選的岔路是對的,結果兩個讓走了許多冤枉路。我很感謝他。要是我在地球上的朋友,早就罵我該死的腦殘然後再也不幫我了。

時間過得飛快。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在魔界遊山玩水一個多月了。心想這回完蛋了,回去要被耶和華罵樂不思蜀就知道玩把工作忘得一乾二淨,雖然我還不知道耶和華會不會直接對我們說話。我已經焦慮到把路西法看成友軍,對他說,完了,回去以後所有人都要找我算賬。結果他真的像友軍一樣幫我,第二天給我了一張寫了字的紙,讓我抄一遍然後寄到聖浮里亞去。就像死線將至時把作業借給我抄的菩薩室友。

他的字很漂亮,我把那張紙疊得整整齊齊藏在外衣內襯的口袋里。魔界日遊的紀念品。

或許是因爲被他撈過一回,我對路西法信任到把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的事告訴了他,結果他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還說這回是他失誤,直到我從會議室離開以後他才意識到我又把記憶給丟掉了。那時我們在紅海漂流,躺在解開繩索朝不可知的方向遠去的小船里。他說蔥這裡可以清晰地星星,羅德歐加的只不過是些冒牌貨。我想起四處搜刮來的資料中提到路西法很久以前有過老婆,是個借用薩麥爾老婆的身體製作出的傀儡。原來他被驅逐到這沒有光明的世界之後也會懷舊,試圖用魔法模擬出舊日黃金時代天國的種種風俗面貌。

路西法問我想去哪裡,他可以帶我去過去與未來的任何地方。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到過去也可以去往未來?我將信將疑,說我想去黃金時代的希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什麼地方,之前去希瑪閒逛的時候蠻開心的,和耶路撒冷不同,我在希瑪沒有迷路,在耶路撒冷那張該死的地圖差點把我帶進河裡,幸好我及時想起自己會飛,不然真的會一頭栽進河裡。

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光線的刺眼,我用手遮住雙眼,過了很久才緩慢地把手移開,再緩慢地睜開眼。原來習慣黑暗以後眼會變得這麼怕光,臨回去的時候得想辦法找副墨鏡。在無光可遮的世界找墨鏡。又想到自己的名字『太陽的光輝』,我恨伊撒爾。

似曾相識的地方。我曾經到過這裡。是舊日的回憶嗎?不對,前段時間我剛抓着地圖在希瑪閒蕩過,造訪過所有地圖上特別標註的點,難怪眼熟。只不過黃金時代的氣息與我所造訪的希瑪截然不同,那時的神族無憂無慮,居於世界的中心,又有長到近乎厭煩的生命。

我感到路西法的能力真的很作弊。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製造足夠逼真的幻景,可以永遠活在他想要的夢里,重複體驗那早已流逝的過往,在以假亂真的夢里讓舊愛回到身邊,一切從頭再來。

我忽然想到自己眼下的生活也像是一場夢,心想事成到對週遭的一切都感到有些飄渺,險些掉進河裡時想要是會飛就好了,結果我真的會飛;帶着協議書在會議室坐立不安的時候想要是路西法能乾脆利索地直接簽字就好了,結果他真的直接簽了字;面對魔界比耶路撒冷複雜一萬倍的地形和比那張被我罵了一萬遍的耶路撒冷地圖還要坑的魔界地圖時想要是有好心人能帶我一程就好了,結果真的來了個好心的魔王;玩得忘乎所以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處在隨時會被幾個熾天使揪回去的境地時想要是有什麼辦法能讓神族不追究我的過失就好了,結果就有了可以直接照抄的請假信。

很可能這真的只是一場夢,醒來以後我會想起考試的內容與自己的名字,滾回地球面對我的倒霉考試周。有蚊帳兜着有欄杆擋着很難從上鋪掉下去;學校也沒有建在地震帶上。或許正因爲感到這是一場夢,纔會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地跟着路西法漫遊,因爲一遇到可怕的後果我就可以從夢中驚醒回歸沉悶但平穩的日常。我不至於聽了羊角耳環的話以後還腦殘到以爲魔王的日常就是滿世界閒逛。或許這種縹緲不定便是實現純粹快樂爲數不多的可能途徑之一。此刻我全部的憂懼就是幻覺魔法隨時會驟然結束,我醒來又會回到那個我所熟悉的寂寞又沉悶的世界。刷牙洗臉後我就會忘記有形的故事,也無法確認縹緲不定的內在體驗是否殘留了下來。

而路西法可以反覆做同一個夢。

須臾的光熄滅以後可以閉上眼在屏蔽所有干擾的徹底黑暗中見到忽暗忽明的景觀。

我總是感到困惑,想問他爲何能夠忍受近乎永恆的時間,然後想到我和其他不死的神族都早已接受了它,想到當了幾千個伯度冷笑話大師兼帝都第一色魔的梅丹佐,於是作罷。

路西法變成了舊日熾天使的樣子,很漂亮,比畫像里漂亮。而我變成了格衣着樸素的少年,背上只有兩對翅膀。

「你會懷念這個樣子的我們嗎?」

「你猜。」

可我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如果這是他用上萬年的時間來懷念的舊日,爲什麼我會選擇將記憶悉數丟棄?

「你會將這不過兩年的回憶懷念上一萬年嗎? 」

「一萬年很長嗎?」

想到我們以百億年爲單位計數的壽命,對我們來說真的很短。不知道爲什麼我又問了不合時宜的話:

「那麼……你會想我多少年?」

「應該說多少個伯度。」

「你真的會把我記一百億年嗎?不可思議。」

「你的年齡不也已經到兩千伯度了嗎?你只是暫時忘記了而已。」

「那好吧,你會想我多少伯度?兩千伯度?不至於吧。」

「猜一下我的年齡。」

「誒我可不是白癡隨便撈本天界的歷史書都能知道你是第一個千伯度出生的,現在已經是快八千多伯度的老人了。」

「我的年齡不太容易計算。事實上我也無法追溯出具體有多長了。」

「什麼意思?」

「我只數到了四十五萬伯度,具體幾千幾百實在忘記了。」

「怎麼可能?你是在嘲笑我是個弱智嗎。宇宙的年齡都還沒到九千伯度。」

「你繞着湖走一圈,回到出發點,難道就要視作一步也沒走嗎?」

「原來你是把做夢的時間也算進去了。」

「夢?……這樣理解其實也沒關係。」

我表示聽得一頭霧水。他說,如果沒記錯,這是他第一次向我提及這些,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想明白的。

我們獨處時對話總是用天語,有其他人在場則切回魔語。然後我用魔語告訴他,儘管失憶了我還是聽得懂魔語。於是我們就把兩種語言摻在一起講,合併而成的新語無論是說還是寫都很搞笑。從一萬多年前開始天語便在以極緩慢的速度發生改變,我們意識到時發現它已經和黃金時代的天語截然不同,謙敬詞氾濫,語法越來越複雜,無所事事的神族熱衷於玩文字遊戲,到處都是一詞多意和多詞一意。所以聽說有魔族學天語的時候我徹底震驚。而放在一起我們舊日所熟悉的語言就會看起來更接近於魔語而非現用的天語。而魔語是路西法叛變以後搞出來的,他真的很愛折騰。

突然意識到這是比喻。米迦勒隨時會死去,伊撒爾隨時會回歸神體。生命就像一場夢。路西法是可以反覆做同一個夢。


Chapter 3

Notes:
從郵箱底部(?)找到了一個備份。

後來我們不再依賴於所謂偶遇,直接約定什麼時候到什麼地點掩人耳目地見面。路西法想到的地點總是千奇百怪,不過在魔界晃悠了這麼久,我也已經不再是剛開始那個丟人的路癡了。

當然我的生活不止是遊山玩水,還得給領導也就是只聽到過聲音沒見過臉的耶和華寫報告用傳遞魔法送到天界。我能撈到的情報太少平常也沒什麼可寫,只好描地圖。耶和華大概會懷疑我在魔界充當測繪地圖的臨時工。不過有時真的需要到處跑修正舊地圖寫錯或沒來得及更新的地方。不然這種東西隨便去家書店都能買一箱寄回去,敷衍工作會被罵死。當然我只是猜。我連耶和華的聲音都沒聽過,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神座上的究竟是一個和我們類似的意識體還是一個抽象概念。但總是寄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就會倍烏列找麻煩是真的。他是我的下屬卻從來都不尊敬我,要麼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要麼嘲笑我是個走關係上位的。他對別人不是這樣的啊至少會維持明面上的友好。米迦勒沒有在下屬們面前樹立威信真是麻煩。後來梅丹佐私下告訴我,烏列因爲路西法的事跟我有仇。我尻。怎麼接替個職位就得仇恨都接替下來。總之玩得忘乎所以什麼報告都沒交就像小時候沒寫暑假作業後果很嚴重。打遊戲一時爽,補作業火葬場。

然後發生過很尷尬的事情,我在羅德歐加驗證幾家商店的名字與地址的時候把和路西法的約定忘得一乾二淨。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四個小時,魔王陛下不至於笨到在蠱惑之路的入口蹲四個小時。於是我直接回拜修殿寫報告去了。寫的時候感到越來越良心不安,決定還是去找人家爲放鴿子的事賠禮道歉,結果卡德殿我進不去,門衛說路西法出去以後就一直沒回來。我心下一涼,壞了。他該不會真的等了五個小時吧。爲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依布海村。那傢伙真的坐在石橋邊上。太尷尬了我簡直想連行李都不要了直接一鼓作氣飛回聖浮里亞。見到我一副窘得要死的表情路西法只是走過來說了句,你來了,那我們出發吧。之後夜遊魔界邊境線時他一直沒提我遲到的事。最後還是我沉不住氣先爲放鴿子的事道歉。結果路西法語出驚人「六個小時六千年六千個伯度之類的時間都並不長。」要不是他語調這麼溫柔我一定會認爲他是在懟我。說到底即便在天界收集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資料,我對他依舊是一無所知。我直感尚達奉與梅丹佐都沒有觸及到故事的開端。

那時我還無法理解無始無終的故事是什麼。我們走過的是連綿不絕的高原。

我們陸續去過許多地方。我不知道是路西法的記憶力太好還是想象力太豐富,他用魔法變出過六千伯度前的雪月森林。那時所羅河兩岸還是徹底的荒原,魔界還是一片無比空曠的處女地。

後來或許是他的工作突然變忙,而之前不過是短暫的休憩,他總是要求我在天黑之前回去。我們見面的頻率也開始變低。我去卡德殿找他,輪流被三個撒旦拒之門外,他們一臉怨恨地說他們陛下身體不適目前在休息。有個口風不嚴的透露出一句魔法使用過度。很奇怪,變出幻景明明是很稀疏平常的魔法,羅德歐加的星空也是用魔法維持的,路西法那種強得變態的巫師怎麼可能因爲這個就魔法使用過度了。畢竟我在天界預先瞭解過他的戰鬥數據。我開始懷疑他是裝病不見我,然後用同樣的方法泡別人去了,畢竟是帝都色魔第三名。我試圖從窗戶飛進去,結果他們三個一起上把我逮住了。我有點憤怒,你們難道連天國使節來探病都不歡迎嗎。羊角撒旦立刻接了句沒錯。我也沒話可說了。我的優點之一是臉皮厚、鍥而不捨,多去幾次羊角撒旦就不耐煩了:

「陛下正在休息,將政務全權交由瑪門殿下代理,您如果什麼需要,可以去第四獄找瑪門殿下。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樂意接待您。」

「那個瑪門殿下……是誰?…………我和他難道有過什麼恩怨嗎?」

糟了。我在路西法直系下屬面前表現得像個腦袋被車撞癟狗屁不通的白癡,丟人丟到盡了。

「您是他的父親。……米迦勒殿下,您是否又將所有的事都給忘了?」

我在魔界造孽到留過種。有些接受不了。接受這個比接受哈尼雅是我兒子還難。我的新手指南全都一個二個不靠譜。還有……我上了誰?

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說完客套話然後回拜修殿。

「如您所見。」

「原來如此。那您還記得過去您和陛下的事嗎?」

「如您所見,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但來這裏之前我從天界的資料中瞭解過,大致知道發生過什麼,具體細節就不太清楚了。」

「所以現在您只知道您是正義慈悲的大天使長?尊敬的米迦勒殿下。」

這貨陰陽怪氣的程度和烏列不相上下。好想把他打一頓。理論上他的階位比我低,跟他PK要是輸了比承認腦袋一時進水還要丟人現眼。『驚!天國副君敗給阿茲撒勒,果然神族草包輩出。』

我問過路西法爲什麼有時拒絕見我,他諏的回答連我都能一眼看穿,既然如此我也沒有過問的必要,原本我們就已經越界了。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在卡德殿附近蹲點,結果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路西法徹底閉門謝客好幾天都沒人進去也沒人出來。

很久以後(至少對我來說是很久以後)我在天界找到了所有問題的解答。關於悔恨與遺忘的祕密。

後來路西法又恢復了精神,除了莫名奇妙像個地球上設門禁時間的家長一樣要求我天黑前回拜修殿。我纔不聽他的,見他走遠就溜出去四處晃悠。不過很無聊啦。即便沒有語言障礙我也無法和當地居民閒聊,因爲魔族討厭或者說鄙視神族,他們無法接受我的秩序,我也無法適應他們的放蕩。

化妝舞會上我見到戴着面具只露出半張臉的路西法。很漂亮,想娶回天界當老婆。我們很默契地中途開溜,在屋頂的平臺上淋雪。路西法說如果想念可以隨時來魔界看雪,我想回應,如果想念是否可以隨時來魔界看你。當然我只是點頭默認,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我又盯着戴面具的路西法看,突然靈光一閃:歌劇魅影!於是我冷不防摘掉他的面具,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然後我意識到這回闖禍了。他遮住的半面臉腐爛到只剩下裸露的白骨。我又想到歌劇魅影。完蛋了。我打不過他,雖然他很瘦力氣沒我大但黑魔法強到變態。此時的我連怎麼把聖劍拔出來都不知道。想逃也來不及。他發火的話我只有死路一條。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站好等死。

「還給我。」他的聲音很平靜,我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立刻丟給他,別過頭去,低聲道歉,不該隨便摘掉別人面具這個偷窺別人洗澡一樣屬於很猥瑣的刺探別人隱私的行爲。

他轉移話題,問我更想看星還是看雪。在天界隨時可以看到星但見不到雪,所以我更想看雪。

那時我的歸期已經定下,是在幾日以後。很奇怪,目前明晰的記憶里我在天界與在魔界待的時間一樣長,但我總是感到天界是我的家,我在魔界自始至終都只能是遠行的客。明明在這兩個地方我都只是做夢的旅客而已,我的家在地球,可我並不想念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人間的記憶離我越來越遠,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想到期末考的事情了,就好像我在那邊纔是遠行的客。回到聖浮里亞,回到光耀殿,我感覺回到了久違的家。其實和路西法待在一起時我也感到很放鬆。不過這種放鬆與和梅丹佐待在一起時的放鬆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爲我和梅丹佐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共處,而與路西法我深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需要在沒有越過界限太遠的時候回到天界。我們沒有做過愛,至多依偎,十指相扣與接吻。真不像魔界。

我終於理解人品守恆定律是怎樣的真理:回到天界以後我就開始倒霉起來,除了炮友梅丹佐以外所有人都在針對我,說我和路西法餘情未了隨時可能背叛天界與他破鏡重圓。TNND我撿了這麼一個大便宜回天界,他們就這樣對我。梅丹佐私下告訴我,當時給我的協議是預留了討價還價餘地的版本,這回只是讓我去打頭陣探探情況,沒有異想天開以爲路西法會簽字。也正因如此他們允許我一個人去魔界,不帶隨從,他們隨時會讓人將修正後的版本交給我。

而且,我有種直感,得罪他們的下場要比搞砸整個期末還要慘六十萬倍。搞砸考試只不過補考,再搞砸只不過重修,依舊搞砸只不過放棄幾個學分,在怎麼也不至於丟掉小命。我想起回來的時候路西法很罕見地堅決要求我不要一個人回去,讓我往聖浮里亞發消息然後等梅丹佐接我回去。他說,拜託了,我沒辦法去天界,你一個人回去會很危險。我實在沒辦法拒絕,只好照做。當時氣得要死在心裏罵了三十遍路西法你少瞧不起人你也不過是米迦勒的手下敗將。我靈光一現,或許他是想讓我多留幾天又不好意思直說。可之後的幾天我一直沒有見到路西法,回去的時候他也沒出來跟我道別。路西法手下那幾個眼神兇惡對我有迷之懷感的撒旦都說他身體不適在屋裏休息,日常事務都交給馬門和他們幾個來辦,不能待客。於是我問那個金眼撒旦是否可以去探視,他一口回絕,說他們陛下交代過絕對不可以讓我進卡德殿都門。尻,這一個二個葫蘆里賣的都是什麼藥。最後幾天我有點煩悶,在魔界遛達來遛達去,罵了四千邊梅丹佐你他老母的怎麼這麼磨嘰。期間有點感到好奇,試圖偷偷溜進卡德殿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結果每次都被那三個兇惡都傢伙給逮住了。我現在連腰上的劍怎麼拔出來都沒搞清楚,和他們打只有直接被秒爲天魔二界提供可以玩兩萬年的梗。除了溜還能幹嘛。我業不知道自己怎麼腦子進水到每天晚上都去碰運氣每天晚上都被逮然後灰溜溜地飛走。

我根本沒有預料到,回去路上差點被烏列弄死,要不是有好隊友梅丹佐和我一起,現在我的靈魂恐怕要彌散在宇宙當中了。有點不甘,但不得不承認是路西法救了我的小命。這人情先欠着,以後他要是遇到什麼倒霉事我就去撈他一把。

即便如此,我還是經常控制不住自己和烏列吵起來,似乎從未學會怎樣和平解決衝突。我開始懷念每天爲死線與考試憂慮的日子。在魔界的兩個月簡直像在做夢,所以這時候懷念它就有點太貪得無厭了。似乎魔界與天界的單位時間長度不太一樣,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那邊玩了兩個月,回到這裏卻發現時間只過去了兩個星期。或許是晝夜長短差異之類的原因吧。我在光輝書塔找有關於兩界曆法差異的書,一無所獲。於是我問萬能的新手指南,魔界的一天相當於天界的多少小時?梅丹佐擦着他的新眼鏡,說兩個地方的時鐘和日曆都是同步的,不然怎麼簽協議?也對。我沒再多說。回去以後掏出路西法寫好給我抄的假條,發現其中並未提到準確的時間,看來路西法是個糊弄學大師。意識到我在糾結於時間對應不上的問題,突然有點想笑,明明那時候我總是認爲當前的生活是一場夢,我隨時會醒來回去面對考試周。現在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念頭了,因爲現在我巴不得早點醒來,與應對天國高層人際關係相比考試周實在友好得多。

不過由於離得太遠,我得以心平氣和地思考與路西法有關的種種。我們舊日的戀愛,真假參半的歷史。

相處的兩個月我終於徹底理解爲什麼路西法的原罪是驕傲。他長得很媚宅對我又極溫柔,但骨子裏是瞧不起神族的。羅德歐加的星空,萊姆城冰原與熔岩的交界,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正在遊覽的自然風物是我的同遊者用黑魔法創造出來的。第二次去蠱惑之路的時候我問他,這些奇跡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爲製造的?他笑了,你說的自然形成,意思是蠱惑之路是你們的耶和華製造出來的,對嗎?很有道理,當我們說什麼是自然的,其實就是在說它是遠古時期的神創造的。

「很遺憾,蠱惑之路是我造的。」

他笑得很驕傲,這讓我感到自尊心有受到打擊,於是接了一句:

「你真的把自己當成神了嗎?」

完了,我可不想和他吵起來。

「你誤會了,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你爲什麼這樣討厭耶和華?」

「祂總是以爲我們都只不過是他操控的傀儡,以爲整個世界都只不過是祂做過的一場夢。」

和千萬伯度間演進得越來越複雜晦澀的天語不同,新生的魔語在傳遞信息方面做得很清晰。『傀儡』是單數,『做過的一場夢』是過去時。

多年以後我問路西法,如果沒有忠誠之血的制約,是否存在着我與你一同墮天的可能性。他聳聳肩笑了笑回答,「沒有」。「就這麼絕對?」我質問他。他答非所問:「你不會讓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逐漸適應了天國副君的生活,每天的日常便是處理工作以及和梅丹佐插科打諢。我與梅丹佐的關係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純粹的家人,我總會將他的存在視爲理所當然的一部分。在魔界的時候我也並不想念他,或許他會想念我,或許不會。無論是天界還是魔界都流行開放性關係,和那個有期末等我的世界不同,我們會吃醋但不在乎忠貞。我想到路西法,即便他不是強到變態的魔王,就憑那副無性別分化的絕美軀殼,各種性別的情人都會有一大堆,聚集起來說不定能站滿他的卡德殿。他活了那麼久,不知道愛過多少人,尚大師蒐集來的八卦也都只不過是些在魔界衆所周知的事實。可爲什麼倒霉的米迦勒只愛過路西法和梅丹佐兩個。

發呆的時候總是在想他。我記得捉弄路西法冷不防揭掉他面具的那個夜晚,我突然變得很難過,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即將別離的緣故。我好幾次想走,卻被他攔住抓住了手。隔着手套我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手只剩下了骨頭。不知道爲什麼,我連開口問他這是不是用來在化妝舞會上嚇唬人的魔法的意志力都沒有。忽暗忽明的燈光下,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反常的釋然。他把我攏進懷裏,我抱緊他,發現他的身體也多半變得只有骨頭,在所羅河我們依偎在小船里時還不是這樣。後來他提前回了卡德殿,我待得無趣也很快就回拜修殿睡覺去了。第二天見到路西法的時候我又支支吾吾地提起前一晚的事,就好像在驗證那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夢。他笑我,沒想到你會被這麼低級的魔法騙到。我感到事情並非如此,但什麼也問不出口。

Chapter 4

我終於理解人品守恆定律是怎樣的真理:回到天界以後我就開始倒霉起來,除了炮友梅丹佐以外所有人都在針對我,說我和路西法餘情未了隨時可能背叛天界與他破鏡重圓。TNND我撿了這麼一個大便宜回天界,他們就這樣對我。梅丹佐私下告訴我,當時給我的協議是預留了討價還價餘地的版本,這回只是讓我去打頭陣探探情況,沒有異想天開以爲路西法會簽字。也正因如此他們允許我一個人去魔界,不帶隨從,他們隨時會讓人將修正後的版本交給我。

而且,我有種直感,得罪他們的下場要比搞砸整個期末還要慘六十萬倍。搞砸考試只不過補考,再搞砸只不過重修,依舊搞砸只不過放棄幾個學分,在怎麼也不至於丟掉小命。我想起回來的時候路西法很罕見地堅決要求我不要一個人回去,讓我往聖浮里亞發消息然後等梅丹佐接我回去。他說,拜託了,我沒辦法去天界,你一個人回去會很危險。我實在沒辦法拒絕,只好照做。當時氣得要死在心裡罵了三十遍路西法你少瞧不起人你也不過是米迦勒的手下敗將。我靈光一現,或許他是想讓我多留幾天又不好意思直說。可之後的幾天我一直沒有見到路西法,回去的時候他也沒出來跟我道別。路西法手下那幾個眼神兇惡對我有迷之懷感的撒旦都說他身體不適在屋裡休息,日常事務都交給馬門和他們幾個來辦,不能待客。於是我問那個金眼撒旦是否可以去探視,他一口回絕,說他們陛下交代過絕對不可以讓我進卡德殿都門。尻,這一個二個葫蘆里賣的都是什麼藥。最後幾天我有點煩悶,在魔界遛達來遛達去,罵了四千邊梅丹佐你他老母的怎麼這麼磨嘰。期間有點感到好奇,試圖偷偷溜進卡德殿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結果每次都被那三個兇惡都傢伙給逮住了。我現在連腰上的劍怎麼拔出來都沒搞清楚,和他們打只有直接被秒爲天魔二界提供可以玩兩萬年的梗。除了溜還能幹嘛。我業不知道自己怎麼腦子進水到每天晚上都去碰運氣每天晚上都被逮然後灰溜溜地飛走。

我根本沒有預料到,回去路上差點被烏列弄死,要不是有好隊友梅丹佐和我一起,現在我的靈魂恐怕要彌散在宇宙當中了。有點不甘,但不得不承認是路西法救了我的小命。這人情先欠着,以後他要是遇到什麼倒霉事我就去撈他一把。

即便如此,我還是經常控制不住自己和烏列吵起來,似乎從未學會怎樣和平解決衝突。我開始懷念每天爲死線與考試憂慮的日子。在魔界的兩個月簡直像在做夢,所以這時候懷念它就有點太貪得無厭了。似乎魔界與天界的單位時間長度不太一樣,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那邊玩了兩個月,回到這裡卻發現時間只過去了兩個星期。或許是晝夜長短差異之類的原因吧。我在光輝書塔找有關於兩界曆法差異的書,一無所獲。於是我問萬能的新手指南,魔界的一天相當於天界的多少小時?梅丹佐擦着他的新眼鏡,說兩個地方的時鐘和日曆都是同步的,不然怎麼簽協議?也對。我沒再多說。回去以後掏出路西法寫好給我抄的假條,發現其中並未提到準確的時間,看來路西法是個糊弄學大師。意識到我在糾結於時間對應不上的問題,突然有點想笑,明明那時候我總是認爲當前的生活是一場夢,我隨時會醒來回去面對考試周。現在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念頭了,因爲現在我巴不得早點醒來,與應對天國高層人際關係相比考試周實在友好得多。

不過由於離得太遠,我得以心平氣和地思考與路西法有關的種種。我們舊日的戀愛,真假參半的歷史。

相處的兩個月我終於徹底理解爲什麼路西法的原罪是驕傲。他長得很媚宅對我又極溫柔,但骨子裡是瞧不起神族的。羅德歐加的星空,萊姆城冰原與熔岩的交界,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正在遊覽的自然風物是我的同遊者用黑魔法創造出來的。第二次去蠱惑之路的時候我問他,這些奇跡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爲製造的?他笑了,你說的自然形成,意思是蠱惑之路是你們的耶和華製造出來的,對嗎?很有道理,當我們說什麼是自然的,其實就是在說它是遠古時期的神創造的。

「很遺憾,蠱惑之路是我造的。」

他笑得很驕傲,這讓我感到自尊心有受到打擊,於是接了一句:

「你真的把自己當成神了嗎?」

完了,我可不想和他吵起來。

「你誤會了,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你爲什麼這樣討厭耶和華?」

「祂總是以爲我們都只不過是他操控的傀儡,以爲整個世界都只不過是祂做過的一場夢。」

和千萬伯度間演進得越來越複雜晦澀的天語不同,新生的魔語在傳遞信息方面做得很清晰。『傀儡』是單數,『做過的一場夢』是過去時。

多年以後我問路西法,如果沒有忠誠之血的制約,是否存在着我與你一同墮天的可能性。他聳聳肩笑了笑回答,「沒有」。「就這麼絕對?」我質問他。他答非所問:「你不會讓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逐漸適應了天國副君的生活,每天的日常便是處理工作以及和梅丹佐插科打諢。我與梅丹佐的關係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純粹的家人,我總會將他的存在視爲理所當然的一部分。在魔界的時候我也並不想念他,或許他會想念我,或許不會。無論是天界還是魔界都流行開放性關係,和那個有期末等我的世界不同,我們會吃醋但不在乎忠貞。我想到路西法,即便他不是強到變態的魔王,就憑那副無性別分化的絕美軀殼,各種性別的情人都會有一大堆,聚集起來說不定能站滿他的卡德殿。他活了那麼久,不知道愛過多少人,尚大師蒐集來的八卦也都只不過是些在魔界衆所周知的事實。可爲什麼倒霉的米迦勒只愛過路西法和梅丹佐兩個。

發呆的時候總是在想他。我記得捉弄路西法冷不防揭掉他面具的那個夜晚,我突然變得很難過,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即將別離的緣故。我好幾次想走,卻被他攔住抓住了手。隔着手套我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手只剩下了骨頭。不知道爲什麼,我連開口問他這是不是用來在化妝舞會上嚇唬人的魔法的意志力都沒有。忽暗忽明的燈光下,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反常的釋然。他把我攏進懷裡,我抱緊他,發現他的身體也多半變得只有骨頭,在所羅河我們依偎在小船里時還不是這樣。後來他提前回了卡德殿,我待得無趣也很快就回拜修殿睡覺去了。第二天見到路西法的時候我又支支吾吾地提起前一晚的事,就好像在驗證那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夢。他笑我,沒想到你會被這麼低級的魔法騙到。我感到事情並非如此,但什麼也問不出口。

Chapter 5

Notes:
丢了,或者根本没写。2023-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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